宇宙猫头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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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园】在旋转公寓做好梦

我只想放声大哭

青舟曲:

*社园。全文7k。
*架空向。我流ooc。
*灵感来自《北京折叠》
BGM:死在旋转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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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切·皮尔森回到家的时候拿钥匙开门的声音都是细小易碎的,旋转公寓里欲死欲活的人们早已陷入沉睡,他不能发出太大的噪声割断他们终于姑且安宁的脆弱神经。


  

屋里空无一人,时钟却永远忠诚地替他过完这孤独屋里的二十四小时,咔嚓咔嚓走过一圈一圈的轮回走得那么容易,一切变了又会归零,一切错了又会重来。克利切安静地倚着门板轻轻地抖落一身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尘土,旋转公寓无声地转向地下,掩上不属于他的星空。他看见满桌的皱纸因为失了重力胡乱飞,像惊起的白鸟,想起来早上离开时竟然忘了把他用失眠夜绞尽脑计写的情书收藏好。


  

但也没有关系,他写了一百张一百张都是废纸,永远也不会寄出去,拙劣而粗俗的文字会玷污那女孩儿干净的光。就这样就好了,他想,他白天那么拼尽凶残拼尽幸运地从这旋转公寓不知好歹地偷渡进她的世界里,给两个世界天各一方的人捎带东西都是次要的,大地的缝隙在他腰间开合厮咬的时候他只想到艾玛·伍兹,夜里回来他失眠也不吃安眠药,让艾玛·伍兹的笑从浓于血的黑暗里游过来,游到他好疲惫好疲惫的脸上。


  

克利切·皮尔森窸窸窣窣地剥怀里的干面包,上面的红豆第一次没有被旋转公寓里的孩子们一抢而空,留给他就只是还是完整的干面包,虽然皱缩得和行将就木的老头没什么区别。他慢条斯理地享受他的晚餐,把干面包撕得千疮百孔,盘子洗得洁净后再把自己殓进睡袋里,准备做一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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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月一次地来回附带着还要回答一连串问题,向孩子们描述地上的游乐场、电影院、幼儿园,他只能编造那里的好,编造那里的电影又换了一道,现在不过是小马驹和美人鱼在银幕上蹦蹦跳跳地唱歌,不是什么天堂。


  

他常常说那时、那时,城市还不曾折叠的那时,至少他还可以每天沐浴一下那女孩儿的光,摘一朵花放在她的窗台再面红耳赤地在她发现自己之前逃跑。他那时想自己就这么远远地待在她生活之外就好了,做不知名而永远在她身边的英雄,踹翻一切敢在她出门路上因为小雀斑和棕发间的花泥讥讽她的男孩儿,可十八岁的少年多天真,误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可以对爱餍足,直到城市开始折叠,轻松地折一折,把他折到蜗居的旋转公寓,折到地下。


  

第一个委托人找到他时他正在垃圾处理厂重复工作,沉默得凶恶,手离把钢铁一口咬碎的巨牙只有咫尺。他立马开口说滚,老子不干。干什么?谁不知道从地下到地上有多难?难得你要把低于人家上等人的命搭进去,难得自己辛辛苦苦折磨一趟只发现旋转公寓这里的生活真操蛋?


  

那人伸出三根手指,脸上全是卑微的狗求骨。


  

“求你了、求你了,来回跑一趟,十三万啊。你以前不是小偷吗?肯定没有问题的。”


  

哦,十三万。克利切想。他想起一个橱窗,玻璃上倒映过艾玛·伍兹的脸。他问那人你要送什么上去?真值得你破费十三万?


  

那人狗求骨的表情瞬间就被陶醉的幸福壮阔地盖过去,摊开手露出一枚戒指,简陋得可怜:求婚。


  

克利切在那一瞬间都快对这人怜悯起来了,你送戒指上去有什么用?这折叠了的世界人心也折叠,欲望也折叠,希求也折叠,戒指上去了不过也是一场自作多情。但他忽然想到自己也是自作多情的一份子,十三万,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艾玛·伍兹,哪怕十三万等于成吨的面包土豆白菜球,可以喂养旋转公寓里二十八户饥肠辘辘的小毛孩,但她那双翠绿的眼睛曾长久停留过的东西他都乐意为她买下来,苦恋还没痊愈,这病症浪漫主义得可笑。


  

他才不管这人是不是自作多情,有钱赚就好。尽管如此,他伏在空间交接口听到大地翻转城市展开的轰鸣声时还是感到惊惧,这是万人的悲鸣恸哭,轰隆隆地替碎了又黏起来的心打雷。阳光那么好,高楼的玻璃每一块都有彩虹,街道上连白毛贵宾犬都干干净净,可这一切都不属于地下,甚至不属于地下的梦。土地拉着钢板要斩了他的腰,他赶紧蹬腿扯手往上爬,一跳跳上有艾玛·伍兹存在的世界。


  

他多想就这么不管不顾法律警察和密密麻麻的天眼盯着他,顺着记忆去见艾玛。他记得的,怎么可能会忘,每一个失眠的晚上都在脑海里把那条路走一遍,每一个踢小石子的动作都烂熟于心。可现在他怀里揣着别人的爱要在五个小时内送达,只能缩在这个角落里把事先准备的西装从公文包里拽出来套上掩盖自己身份,发胶抹个两层把毛糙的头发使劲往后抹,轻而易举就抹出个衣冠楚楚。


  

克利切提着公文包在大路走,必须要装的悠然闲散无忧无虑,这对他来说太过于困难,警察的声音立马就要来撕破他生硬的伪装。


  

“前面那个人,站住!”


  

克利切不回头,一步步走得笃定,回头就是做贼心虚自投罗网,不回头是死皮赖脸死不承认,前面那么多人,谁知道是不是就是在喊他克利切·皮尔森。这就是这边警察们的巧法,没有证据去怀疑谁就吼一声站住,回头就是证据,简单粗暴。他走到拐弯处也没停下,也没谁冲上来把他扑倒在地上拷上手铐。


  

他花了三个小时才找到收信人,敲门的时候就开始在腹内打草稿,如何委婉地告知委托人他的求婚以失败告终,说不定还可以把这枚戒指也一同中饱私囊。可当他拿出戒指的那一瞬间对面的女人惊喜地捂住了嘴,眼泪从睫间颤落。她嘴里念了几十遍谢谢您、谢谢您,将戒指庄重地滑入自己指间。


  

克利切感到难以置信。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旋转公寓的人了?”


  

“我当然知道先生……可是,那又何妨。”


  

“那又何妨——?你知道地下的人绝对禁止来到地上吗?你知不知道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见面?”


  

“可是他委托您将戒指送来了不是吗?”


  

“是啊是啊,我他妈冒着生命危险来成全一对不能待在一起的鸳鸯!”


  

“抱歉先生。但总有一天或者我下去,或者他上来,我们会被重新折叠到一起,在城市的皱痕里相爱。”


  

他回去的路上用仅剩的一个小时想那女人的话,霓虹灯与他毫无关系地斑斓,音乐声在洁净的招牌间与他毫无关系地绕梁。不合脚的皮鞋磨得他脚掌起泡,摩擦力如此恶毒,不仅磨烂了他的脚还要把他的心也磨出茧,只留一小片会血淋淋的柔软,留着为艾玛·伍兹不休不止地狂跳。他想这时她会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和那群手牵手路过他的女孩儿一样让世界的美好都在她瞳孔里开花?还是和那群学生一样让情诗在舌尖贝齿上滑?她会不会猜到一个来自旋转公寓的男人会为了她跑到地上?


  

可是她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她不会下来,那就只有他上去,硬要翻过折痕去单方向地和她爱,单纯的爱,没有“相”。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发现钱来得这么容易,多少人要托他把东西送上地面。原来大家都要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大隔离才会发现自己有过多少天真的想法,要趁还未为时已晚来补救。他送戒指、离婚书、厚信、吉他、玉米浓汤、帽子、照片,什么都往上送,就是不送他自己的信。他想这还不是时候去见艾玛,她会吓一跳,误以为他是个满包杂货的推销员。他还得在心中再逐帧逐帧地演习一遍,把九十九种分支考虑全面,等到他攒够了钱光明正大地到了地上,再对她说我爱你。尽管是迟了十年的我爱你。


  

平行世界那么多,不是薛定谔的猫要么是死要么是活,九十九种以外还有九十九种。克利切没想到他和艾玛的重逢如此狼狈不堪,也没想到他的死皮赖脸不回头法竟然失了效。警察就等在交接口守株待兔,等装满了两个世界的期待的兔子从地下的洞里冒出头来。他像只真正的兔子那样瞪大眼睛,冲着三支黑洞洞的枪口瞪得红烂,然后撞掉了其中两支拔腿就跑,警察挥舞着枪大喊站住。


  

他才不会停下,他就不信一颗冷血的子弹会赢过一颗沸腾的心。他看到花店的一大簇花就病急乱投医地冲进去躲起来,听到店员女孩清脆的声音装得惊恐而气急败坏。


  

“警官先生——那个人跑到那边去了!真是的,我的花都被他败光啦!”


  

克利切觉得这个声音好耳熟,他祈祷这女孩儿千万别是艾玛·伍兹,然而花丛被拨开来,笑容从层层叠叠的花瓣间太阳一样露出来时,他想他的光明来得真是不合时宜,那就是艾玛·伍兹。他祈祷她千万千万别摆出那副对陌生人最疏远的甜笑,毫无警戒地伸出她的小手要来拉他,然而艾玛偏偏伸出了手。


  

“先生——你还好吧?”


  

好,我怎么不好,我好得要命,好得要欢呼圣母玛利亚。克利切呆愣愣陷在花束热烈的拥抱里,蜂蝶欢快地去吻落得他满头满身都是的花瓣。艾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俯下身去摘掉恰恰落在克利切耳畔的蕾朵,克利切听见自己心脏在不争气地砰砰狂擂,九十九种预演全都被小鹿踏碎。他想就陷在这花里,不,干脆变成一朵花算了,固定在土里也乐意,至少不会被城市的折叠折进旋转公寓。


  

“先生,你再待在里面都快变成花仙女啦。”


  

“我、我、我叫克、克利切·皮尔森。”


  

你看我连告诉你名字都迟了十年,再告诉你我爱你岂不是还要个五年?你愿不愿意等,艾玛?等一等,求你等一等我吧,艾玛。五年很短的,树只会长三厘米,旋转公寓只会转三千次。


  

克利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冲艾玛无比谦卑地笑,警察的喊声从那头又杀了个回马枪,让他如梦初醒。他哪里敢继续待在这里给她惹火上身,他赶紧逃,逃得远远的,逃离他的伊甸园他的天堂,除了个名字什么也不要留下,逃回他的兔子洞去在梦里遇她。她都知道你叫克利切·皮尔森了,你还不知足吗?


  

克利切跳进交接口,听到大地再一次轰鸣着关闭。他发现自己哭得惨烈而滑稽,眼泪和花瓣全都碾碎在他湿透了的衣领上,他把那枚花瓣小心翼翼地拈起来,就着一唇的苦水闭上眼睛虔诚地吻它。


  

被发现一次他就要隔三个月才能再上去一回,三个月多漫长啊,夏天都能变成秋天,吻过他的蜂蝶都会走到生命尽头。地下的天空是画上去的,看到蓝天白云切幕布换成明月疏星他知道这一天结束了,离他可以去见艾玛·伍兹的日子又近了一天。回到旋转公寓等他的蜗居转上来时克利切觉得甜蜜,仿佛艾玛的幸福也继承到他身上。他把这三个月过得像苦行僧兼诗人,每晚写诗,啃一整夜的干面包发酵灵感。他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已经有了六十万,而要在地上购置房产的话大概需要一百五十万,克利切抱着那张小小的银行卡睡觉时梦都是亮晶晶的。


  

三个月过后他依旧为了那剩下的九十万奔命,在三个小时五个小时的间隙去见艾玛·伍兹。她的笑容从不褪色,比花还要保鲜,她会打开店门请他喝一杯果茶,在警察日常巡逻时挂上close的牌。克利切猜她知道自己是做什么样的行当,但她永远袒护他,还会问他:


  

“旋转公寓是怎么样的?是像旋转木马那样吗?”


  

“不,当然不是。比较像……像……俄罗斯轮盘那种结构。”


  

它也不像俄罗斯轮盘,这种赌博只有一发致命,而旋转公寓里人人都会被发射出去,被生活撞得个鲜血淋漓。


  

“那么,那里有花吗?”


  

“没有。”


  

“月亮呢?星星呢?”


  

“画上去的。”


  

“他们怎么和我们联系呢?”


  

“我帮他们跑腿。”


  

“皮尔森先生真是他们的英雄啊……!”


  

艾玛向他抛来敬佩的眼神,克利切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搅乱,乱得隐隐作痛。狗屁。谁想逞英雄?我不想做他们的英雄啊,我只想做你一人的英雄;我不想经历复数的他们,我只想守护单数的你,艾玛,可你只知道我叫克利切·皮尔森,干着法律不允许的行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死去,不知道还有一句“我爱你”永远被我嚼碎了咽在喉咙里。


  

“那么如果皮尔森先生不在了,他们也就没法与我们联系了呀。”


  

“是吧。但谁关心啊?”


  

一百五十万快凑齐的时候克利切·皮尔森也成了警察的眼中钉,他不再明目张胆地穿套西装就晃到艾玛·伍兹的店上来。但艾玛给他准备了一套道具服,暖黄色的大熊抱着一罐蜂蜜站在花丛前当看板。克利切一厢情愿地投身进去,卖傻卖得卖力,艾玛咯咯地笑起来扑到他胸前两层厚的毛绒绒里,他抬起手,可熊的双臂太胖太笨拙,无法让消瘦如骨的他去拥抱他的女孩。但没关系,没关系,他还差一趟两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到地上来,堂堂正正沐浴在她的光里,溺死在她甜美的笑里,唾手可得,他等了十年他也学会了耐心。


  

克利切·皮尔森怀里揣着一百五十万,尽在一张小小的卡里。他看好了他的房子,向阳,他就是要让永远与旋转公寓无缘的阳光痛痛快快全部倾泻进他的新屋里,屋后有一片空地,足以成为他邀请他的女孩来做客的理由,他们会一起种花一起养一只脏兮兮的小猫,他会单膝跪地向她求婚,他们会抹掉城市的折痕而相爱。他快乐得要发疯,在熊的外套里工作工作得热烈,而不知道猎人将近。


  

黄昏下他走向暖房搬花,突然听见声音嘈杂地响起,那声音是警察的,冷得要把他五脏六腑都冻成冰。


  

“艾玛·伍兹,我们接到举报说你私藏偷渡犯。再不交出来我们只有对你采取武力手段了。”


  

他看见艾玛转过头来,对他无限信赖无限托付无限嗔怪地微笑。你这蠢先生,你看你不告白吧,时机多晚啦。皮尔森先生你要是不在了,谁去当两个世界的英雄呢?他疯了似的扯下自己笑眯眯的小熊头套,瘦小而怒吼的头颅顶在肥胖的道具服里显得像个小丑,他冲过去狠狠抱住艾玛·伍兹,任由警察的毒针密密麻麻刺进他的脖颈。毒针?他们当猎野狗?但毒也好,不像枪一击毙命,毒多仁慈,给你留足了时间去儿女情长。


  

他看着毫发无伤的艾玛虚弱地笑。


  

“快起来,我们该逃了。”


  

他捡起他的小熊头套遮住自己开始发青发紫的脸,拽着艾玛·伍兹开始狂奔,他浑身都在撕裂般的痛,毒液要浊了他因为爱而滚热的血。霓虹灯还是亮着的,亮的看不见星星看不见月亮,灯红酒绿男欢女爱照样在高楼大厦里进行。而街道上他们两人在孤独地飞奔,拿出命来跑,像追风筝追蝴蝶,跑进满是黑暗满是垃圾的巷道。他的卡碎了,一百五十万就碎成了一地的塑料渣子。


  

他看着艾玛·伍兹泫然欲泣的表情。唉唉,你哭什么啊,艾玛?你别哭,我最讨厌看女孩子哭,因为我学不会安慰。你想要糖吗?要干面包上的红豆吗?我给你讲讲小马驹唱歌吧?旋转公寓是像旋转木马的,你别哭了,艾玛。该死的,你哭起来我他妈一个大男人也想哭,你想让乌鸦和垃圾桶看我出洋相吗?


  

“好了艾玛,你别哭了。最后和我跳支舞吧。”


  

“我不和还戴着小熊头套的人跳舞!我要和皮尔森先生跳舞!”


  

“你不会想看见的,艾玛。毒药是该死的毁容剂,我现在丑得比恶灵还恐怖,你看了要从小巷子屁滚尿流逃走的。”


  

“我要看,克利切·皮尔森,我就是要看。我才不听你胡搅蛮缠!”


  

她把眼泪憋回去凶巴巴地吸鼻子,固执地伸手去把他的头套摘下来狠狠丢到地上,露出原原本本的克利切·皮尔森来。他低头她就去拨开他的头发,他咬嘴她就去触他的唇,他躲开视线她就去扶住他的颊。音乐从大街飘进小巷来,温柔地像糖衣一般裹住他们。克利切的脸正发烧发烫,被毒药浸染得病态似的潮红,他从他已开始模糊了的双瞳里看到女孩子颤抖着扯开的笑容。


  

“邀请我,皮尔森先生,邀请我呀。”


  

克利切艰难地晃动他的身体,熊尾巴不断蹭上湿漉漉的水泥墙,他伸出毛绒绒的熊爪子伸得那么哆嗦,而艾玛·伍兹牵过他的手,又握得太紧太紧。


  

“艾玛·伍兹,和我跳舞吧。”


  

他们跳舞,在克利切即将死去的时刻跳舞,在大城小事自顾自发生的时刻跳舞,在垃圾围城的小巷道跳他们的舞,与他人与一切与英雄与偷渡犯与偷渡犯的小同伙都无关,这踉踉跄跄的舞步既不是探戈也非狐步,只是克利切·皮尔森与艾玛·伍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共舞。


  

克利切想音乐原来这么美,他之前怎么没觉得。艾玛她跳舞的样子多好看,就该穿上华丽的晚礼服让彩灯也失色,而不是在巷道里和一只中了毒的毛绒绒的熊跳舞。这城市多好啊,多好,即使他不在了也依旧不变得永远好下去。可他要是不在了,谁来爱艾玛·伍兹?谁能像他一样去爱她啊?我不在了谁和你喝一杯果茶?谁记住你爱的每一束花?谁可以记住你的小雀斑是八颗星星?艾玛、艾玛,我那么爱你,我如此爱你,我是你最好的情人,即使是中了毒快要死去的情人,即使我还没有说过我爱你。


  

他不信神佛,不能变成幽灵再回来缠她。那就把舞跳好吧,可他并非一个称职的舞伴。他那么容易就摔倒了,笨拙的熊被毒搞得糊糊涂涂,只剩下爱还清醒。他倒在一堆破纸箱里残喘,瘦弱的身子要在道具服里枯萎。艾玛,艾玛,我跳舞跳得太烂,但是我可以带你偷偷进影院酒吧,我可以在第一空间的墙上为你涂鸦,我做其他事都做得很好,只有跳舞跳得该死的烂。


  

他看见艾玛过来吻他,温暖覆上他冰冷的枯唇,这样的烈火也点不燃他逐渐逐渐降温的血。他想别吻我、别吻我,你会中毒,你是个好女孩儿,兴许连酒精都没有舔过。他又想那就吻我吧,不然你还要把吻献给谁?献给谁,艾玛?他闭上眼睛,感受到小狗样的舌尖和唇吻过他冒冷汗的鼻梁,垂死挣扎的长睫,这幅样子可真狼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接受你的吻?该死。他的脸上开始成海了,苦海、咸海、死海,他要浮沉到哪个深渊里去,你要浮沉到哪个深渊里去,艾玛、艾玛,滚回去,你不能随我来。


  

克利切·皮尔森开始颤抖,他抬起手砍晕了他的女孩,摇摇晃晃地脱下他的道具服,剩下的就只是一个孱弱的克利切,一个旋转公寓的住民。他将艾玛背回她的花店,走的时候音乐还在轻飘飘地飞舞,飞得像风一样不依不饶,时时刻刻提醒他:你的舞就跳完了?你忘记了什么?


  

跳完了。没忘记。我只是没说。闭嘴吧。


  

克利切·皮尔森回到旋转公寓,慢条斯理地吃他的面包,盘子都洗得洁净,殓进睡袋里想要做个好梦。他确信今晚一定会有好梦,他希望毒在好梦最好的时候全面爆发。旋转公寓又开始咔嚓咔嚓地旋转,他知道是有人回来了,而他的情诗一张张又飞舞起来,这次不再是白鸟了,而是文字的大雪要掩埋了他。


  

克利切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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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难想象在旋转公寓那样恶劣的坏境中,克利切·皮尔森竟可以写出这样真诚而浪漫的文字,让全世界的情人为他笔下的爱发疯。”


  

“他的去世无疑是极大的损失,幸好人们发现了他的稿纸,那时他已死去三天,层层叠叠的稿纸将他掩埋,而人们惊奇地发现他是餍足地笑着的。”


  

“真可惜,他是位成功的诗人。成就足以让他离开旋转公寓,到我们第一空间来。怎么能让这种才华横溢的人待在那种地方呢?”


  

“但最令人不解的还是那句——”


  

“‘树长了三厘米了吗?’,是吧?”


  

“啊哈,没错。诗集的封面设计是那张照片,一朵小小的干花孤零零地躺在稿纸中央,花瓣上写着我爱你写得比任何一张稿纸上的任何一个字都好看,他写在花瓣背面的话却是问树是否长了三厘米。那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诗人弥留之际的最后话语总是富有深意。”


  

“也许这个谜题只有那位令人羡慕的艾玛·伍兹才知道答案吧。”


  

END


  

唠叨:是下午看了律师/慈善家推演日记解包的爆肝产物,心情只有我的内心已经麻木了,网易再干什么都不能让我心起波澜。趁官方剧情还没有出,赶紧再写写我流ooc社园……不知所云,bug可能会很多。感谢您耐心阅读至此,依旧渴望您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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